騰訊華為紛紛入局！能源數字化江湖的那些事

最近碳中和概念的火爆，也帶了一波和碳相關的能源數字化企業的行情，各路互聯網大佬都紛紛把企業級SaaS服務延伸到能源領域。

比如騰訊云綜能工廠。

再比如，昨天華為數字能源技術有限公司也正式成立，法人代表胡厚崑，注冊資本30億元。該公司由華為技術有限公司100%持股。

那么問題來了，是不是以能源SaaS為代表的能源數字化領域，就真的春天到來了么？

問題一、能源數字化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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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源數字化是一個寬泛的業務概念，個人認為在橫向產業環節上，包括“能源生產數字化”、“能源輸配數字化”、“用能數字化”三個大的環節。

而在數字化的縱向來看，包括了四個層級：數字化連接、流程信息化、數據驅動業務、數字生態。

每個人對“能源數字化”的理解各不相同，但是少通過這張圖我們大致可以知道誰在說什么，比如國內的“智能電網”，數字化主要是“數字化的連接”和“流程信息化”，比如電網的ERP、生產系統PMS、營銷系統CIS和CRM等。

在每個環節，數字化的深度和粒度也都不一樣。

在電網側的數字化連接方面，從靜態數據（臺賬、接線圖），到運行數據（遙測量），再到控制數據（遙信量、保護控制參數等），最后是狀態數據（在線監測）。從粒度看，從輸電網的特高壓、超高壓主設備，逐步細化到末端的臺區低壓設備、線路。

在能源使用這個環節，絕大多數的能源消費并未實現數字化連接，連最基本的臺賬和運行數據都嚴重匱乏，屬于數字化的空白區。

所以在能源的不同環節，不同的發展階段，數字化的內涵是完全不同的。

問題二、能源數字化的價值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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價值的基礎是用戶，誰用了你的數字化方案，誰產生什么價值。

在能源生產（發電）和和能源輸配（電網）環節，能源數字化目前主要的價值還是管理價值，無論這個管理價值是智能電網的安全穩定運行，還是數字化實現了流程的透明化，讓作業成本變得可控，其價值是越往上越大的。

也許有人會說，電網安全可靠，社會價值也很大。個人認為這個話也對，也不對。就看這句話的理解語境是政治經濟學，還是微觀經濟學。就微觀經濟學而言，安全可靠的本質是全社會的成本以及成本分攤的機制是什么。作為商品而言的電力，多少可靠性對應多少價格，而且是“一分錢一分貨，兩毛錢兩分貨，三塊錢三分貨”，邊際可靠性和邊際成本之間是指數關系。所以可靠性這玩意沒啥神秘的，電力價格沒有市場化之前，電網企業可以用不透明的運營成本去獲得作為社會責任一部分的可靠性。這是題外話了。

到了能源使用（用電）環節，這個價值正在經歷從不清晰，到清晰的過程。而這個過程本身也與市場化有關。在非市場化的環境下，能源，尤其是電力，是一種類似國防的公共品，用戶享受了同質化的電力服務，支付同樣的價格（分用電屬性的目錄電價），因為你沒辦法把為某一個電力用戶提供按照它需要的的電力服務質量的成本透明化。

我認為這才是市場化+數字化未來要去做的事情。如果沒法做到完全清晰化，至少越往末端走，服務質量的區分度，以及由此增加的邊際成本是可以清晰化的（比如基礎供電可靠性+用戶特定的供電可靠性+用戶某些負荷的特定可靠性），這是可以分級計價的、分級服務的。

當然除了可靠性之外，包括分級的能源成本、分級的能源質量，也都是可以用數字化的成本和價格去進行區分的。如果我們把微觀的碳價值也作為其中一部分的話，邏輯也是類似的。

通過數字化去發現個體化的價值，并且為之差異化的定價，提供差異化的服務。

問題三、能源數字化的內容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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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戶價值是什么，價值如何交付，價值如何變成價格和合同。這些決定了能源數字化的內容是什么。

至少有一些肯定不完全是，或者不是。用戶要的不是一個數字化的APP或云平臺，就像你要的不是一個滴滴APP，或者淘寶APP，你要的是有人給你出行服務，有人給你送貨。

滴滴APP是IT，出行服務的提供者是OT。所以互聯網服務的本質是IT和OT結合，然后產生了數據（Data）以及數據技術（DT），而DT則作為催化劑，極大的加速，并且不斷產生的新的需求。因此，是IT+OT+DT。

數字化連接是IT（當然在能源里不完全是IT，還有自動化、通信、保護這些），信息化流程是（IT+OT），數據驅動業務是（IT+OT+DT），數字化生態就更大了。

所以能源數字化，不能只停留在IT階段，就像全國能做出滴滴這個軟件的成千上萬，但是能把司機和乘客在OT這個層面運營服務起來的，沒幾家。

當然IT層面本身也有IT的問題，到了能源領域，尤其是用能環節，都是工業現場的活，成百上千種看似一樣，其實在規約細節上千差萬別的二次設備（傳感器、表計、通信網關、保護終端），純粹做線上的數字化平臺公司是無法理解現場自動化的那套邏輯的。所以即使是IT層面，也是一種線上加線下的服務。

那種搞一套低代碼的通用編程模塊，然后支持幾個物聯網規約，就號稱要做能源大數據平臺的，我認為可能性不大，數字化的路徑都沒選對。

到了第二個層面，信息化流程，即IT和OT的結合，問題就更多了。我們在現場見過許多能源IT系統，比如“XX能耗監測平臺”、“XX配電監控系統”，這些花費了幾萬到幾百萬建設的系統，絕大多數都是擺設。

其背后的邏輯很簡單：對大多數的企業來說，能源過去是一個“有沒有”的問題，只要有了，工作就做完了。電工的工作要求是“不停電即可”，企業需要把關注點放到主營業務的運營管理上。絕大多數企業沒有意識到自己在能源使用過程中的需求是什么，成本是多少，需要如何管理起來——連OT都沒有，你給他再先進的IT，毛用。

當然，隨著市場化的進展、能源雙控與碳目標的政策、企業自身的管理水平升級，越來越多的企業意識到，一、能源管理是有價值的，這個價值主要是可以優化成本；二、能源管理是專業的，需要專業的人做；三、如果自己做不了，能否找到專業的第三方。

所以能源數字化是內嵌在能源市場化、能源服務專業化的業務趨勢中的，不能脫離這個業務現實，就像碳業務在微觀上也是一樣的。

問題四、能源數字化，O2O的路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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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IT的現場服務，還是幫助企業進行能源管理的能源服務，脫離了能源OT的實際需求，數字化始終是空中樓閣。

為什么這么多能源SaaS平臺，大到電網企業的綜能平臺，小到初創公司的SaaS平臺，至今沒有成熟的商業模式，其本質就是三重境界：

第一重：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看到一個企業就想賣能源數字化，覺得數字化一定是企業的需求，而且特別互聯網，覺得賣完數字化，有了數字，就能流量變現，甚至一開始不惜用“送數字化”的方式去講故事。

結果就是目前所有送數字化的，數字化本身的價值都幾乎為0，送的數據也無法充分挖掘價值，送了一段時間就發現沒戲了。當然送數字化的變種就是拿政府補貼，半賣半送給客戶，比如當年的“需求響應平臺”，基本是90%的需求響應平臺公司都不做這塊了，剩下的幾家把賣電表作為主營業務（買硬件送軟件）。

于是大家都喊著“能源數字化”搞不下去。

第二重：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進入自我懷疑，自我否定，自我認知迭代的過程。即認識到能源數字化的核心是OT引導IT，實現IT與OT的逐漸融合，IT是工具，OT是價值實現。

由此進入了開悟的道路，即線下服務的重要性，從勘察數字化現場開始，理解數字化和服務的艱巨性，從客戶現場的交流中，認識到能源服務線下的機會。

從滴滴軟件，進入到滴滴打車的原始階段。

即進入能源O2O原始叢林的石器時代——在這個階段，IT的工具性作用是非常粗糲的，SaaS平臺最初的作用是讓管理者看到能源現場，即監控功能。

但是即使要做到監控，都是非常難的，市面上有多少SaaS平臺能實現電力自動化標準的“二遙”功能，而不是一個圖片+有限的幾種電表接入？

現場的勘測、方案設計、物聯設備選型、報價、施工、調試、設備臺賬建立、運行維護流程，所有這些都是現場服務的功夫，而不是簡單的一個監控功能。大量設備在投入以后出現通信問題需要維護。

這些都是線下。

更不要說真的監控發現一個告警，SaaS平臺能否分析和處理一次設備故障？99%的平臺是做不到的。這才是O2O的服務，進入青銅器時代——把能源服務的流程納入到SaaS里，并且真正實現O2O。

其核心就是人劍合一。人就是現場的服務的人，劍就是SaaS平臺。

大部分服務企業有人無劍，或者人長劍短。

大量的初創平臺企業，劍剛開始磨，就被什么“能源互聯網”、“新型電力系統” 、“能源大數據”、“微電網”、“虛擬電廠”等時髦概念沖昏頭腦，跟著上市公司或者大公司燒錢的模式走了。最后一地雞毛。

要知道，磨劍的那個，是現場服務的人，只有真正用起來，才能評價你的功能好不好，有沒有價值。

第三重：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

“四十歲后,不滯于物,草木竹石均可為劍”，真正把線下服務吃透了，把OT+IT結合好了，真正的數據價值就是“草木竹石”皆可為劍。

什么是劍，那就是新型電力系統，真正的大數據云平臺架構的數字化電力系統。前提是你有足夠的內力、足夠的劍功。

到那個時候，所有美妙的能源數字化故事，如虛擬電廠、需求線性、V2G、電力區塊鏈，碳資產NFT，都可以變成現實，前提是你能熬過第二重境界。

金庸小說里，大多數的高手，都在第二重遭到重大的折磨——虛竹除外，這哥們的內力是三個人喂給他的。可惜虛竹只是虛竹，最后消失于江湖，和南喬峰，北慕容差幾個檔次。就像電網的綜合能源平臺，身具電網數字化數十年的雄厚內功，可惜內力來的太容易，沒有第二重的折磨，估計成不了喬峰段譽。

行走能源數字化江湖，沒什么捷徑，就算絕頂高手，也要一場場打下來，沒有OT的實戰經驗，IT內功也很難修煉，遇到丐幫群毆估計就鼻青臉腫。這不是最慘的，最慘的是遇到岳不群或者左冷禪，一通“江湖正道”的大概念吹下來，搞不好就是華山頂上凍死的那些宋兵乙。

人間正道是滄桑。